是夜,一陣悶雷驟響,打破了闐然俱寂的空間,同時,一股氣味自窗櫺飄來,有點濕濕的、澀澀的熟悉氣味,那是雨的味道。同時,自夢中甦醒,我並沒有立即睜開眼,反而是努力地想讓自己睡去,卻再也睡不著了。同時!紊亂的聲響自耳道傳來,原來夜中之雨,轉瞬間已傾盆地下著,我甚至不需要看亦明瞭雨勢之滂沱,但因為聲音。那聲音,足以將現實的苦悶帶入夢境,迫使一個人醒覺,足以將那些不願意面對的事物,通通回沖於腦海中;那是雨的聲音。
「下雨了。」躺在床上的我不自覺地說出了這句話。這句話,自然是說給自己聽的,說給沉睡中的室友們聽的;但很小聲,小聲到雨聲、鼾聲都可以蓋過。當然!這是沒有人回應的獨白,就連自己也不明瞭為何會脫口而出這句話。或許是欲告訴自己:「你,已經不再屬於夢的國度、你被驅逐了。」但此刻我仍舊不情願地緊閉雙眼,因為夢裡的那塊境域仍舊是如此地令人迷戀。
時間漸漸遞移,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,依舊沒有睜開雙眼,依舊豎耳傾聽著紊亂的雨聲。然而雨聲卻像似嘈雜的人語聲,狂躁地打落在我的心湖,激起百千漣漪,也使我意識逐漸清晰;夢的征途已遠颺,我也不得不承認「失眠」的現實。至於那些現實生活的苦悶、夜晚才會想起的痛苦,此刻接踵而來。
「兩年了。」自兩年前的那日起,殘忍的事實一如附骨之蛆,無時無刻啃食著我的靈魂、我的血肉;也時常於美好的夢境中驚醒,接著痛哭流涕。我曾經有過大好的未來,那未來是我用盡一切去爭取的,但這未來,卻也因為自己的怠惰與傲慢,葬送於自己雙手中。緊接著是長達兩年贖罪之途。這兩年,我努力地想讓自己忘記「那件事情」,卻又總是在失眠的夜晚、下雨的夜晚,想起了那件事情;到如今我已分不清楚,到底是因此事而失眠,抑或是因失眠而想起此事了。
「在白天,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,是極為容易的;但到了夜晚又是另一回事了。」過去我在海明威書中所看到的一句話,印象深刻;但可沒想到這句話,卻已是現今自己人生的寫照,每次憶及,總覺得格外諷刺。世界上有太多巧合,兩年前的那件事,也是在一個下雨的夜晚,也導致了徹夜的失眠,緊接著是兩年多來的悔恨與懊惱。兩年後,依舊是一個下雨的夜晚、一個失眠的夜晚,聆著夜中之雨,說著夜中之語。但不管是雨聲也好,語聲也罷,想必會在天明過後暫時停歇吧?苦痛是什麼?我沒有勇氣說,也不願意說;因為我放不下。或許,總有一天我會願意說出來也不一定,也或許有一天可能會放下;但絕對不會是現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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