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到主要內容

無能為力

清明連假,外加補假,一共放了五天。為了趕上預約的牙醫,我還特地請了2個小時的假,搭高鐵一路從臺北殺回南部;中間也發生了一點小插曲(自動售票機故障、行李忘了拿),所幸還是趕上了。我不得不說,上了高鐵那一刻,我真的鬆了口氣,因為運氣著實不錯,除了自由座有位置外,還能趕上5點發車的班次,也算是很幸運了。坐下後,看看旁邊,坐了一個老外,還很親切地跟我點了點頭,我也禮貌性地回了個點頭禮,接著便拿出上車前在書店買的《符文之子》開始看了起來。

不知不覺,車子駛到了臺中站,坐在靠窗的老外要下車了,但我仍舊醉心於小說的世界中,於是他用很生澀的中文跟我講了一句「不好亦施!」,我立即抬頭反應,回了他一句「Sorry」,起立讓他從位置上出來;臨走前他向我微笑,並說了句「乾屑!」,我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,繼續看我的書。不過,當列車又駛起時,我心底湧升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,原本看書的好心情也消蝕殆盡。

為什麼?一樣是來自異鄉的外國人,有些人是如此的謙和善良,有些人卻是如此的傲慢無禮?在上高鐵之前,我需要搭木柵線轉信義線,捷運停靠在辛亥站時,上來了一個中東裔男子與他的小孩,似乎是接小孩放學吧?捷運上,小孩與他的父親聊天聊得十分愉快,小孩用著很流利的中文,教他的父親台語。「哩賀,挖系台灣人」(你好,我是台灣人)、「挖愛呷飯」(我愛吃飯),只聽那孩子一直重複這兩句話,父親則是用極度不標準,甚至帶著濃重口音的中文,向孩子學習台語。

看到這一幕,我不禁有點感動,因為台語對我這個南部長大的小孩來說十分親切,我笑著看他們父子對話,孩子十分努力教學,還不時糾正父親發音,而父親儘管屢次被孩子糾正,仍然十分努力學習,眼裡充滿了慈愛;真是一個溫馨的畫面,雖然聲音有一點點大聲。此時,我瞥見後方有兩個金髮老外,一臉嫌惡地看著這對父子,不時吐舌頭、翻白眼;甚至男性老外還用手指比了「YA」的手勢,「橫著」放在眼睛前面,逗另一名女性外國人笑!這個手勢,代表的意思我是知道的,是十分歧視的肢體動作,代表的是「戴面紗者」(因為許多老外對於西亞人士的刻板印象就是戴面紗,而將手指比喻成面紗的話,眼睛的確只有露出一部份)。當下我十分憤怒,怒視著這兩人,但他們似乎沒有發現我的眼光,依然故我;直到中東裔父子在六張犁站下車時,兩名金髮老外也跟隨其後下了車,臨走前男老外還略大聲地說了一句「Gook」(幸好人潮眾多,中東父子並沒有聽見),而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。

憤怒的背後,其實有更多的是無奈。在台灣這塊土地上,不管是法律也好,教育也罷,都是標榜著所有族群和諧共存;當然!我相信這也是普世的價值(Universal Value),但實際上施行想必又是另一回事了。因為影響一個人的價值觀,最大原因還是來自於環境與人群。即使教育告訴這些人「這樣是不對的」,但這些人所接觸到的外界,卻完全與教育所教授的相違背,那麼這些人會怎麼做?我想極大多數人應該都會接受這種負面思維,甚至,潛移默化成自己的態度。

身為一個台灣人,我感到幸運與自豪。台灣的環境,雖然不算是極富有與優渥,但至少我們的教育,我們的環境,並沒有十分嚴重的種族歧視現象。我相信,也肯定這類種族主義在台灣絕對是極罕見的狀況,但不巧卻讓我全程目睹了。我,什麼都沒有做,也不知道該以什麼身分去斥責這些人;我很想這麼做,但我終究無所作為。我感到後悔,我感到憤慨,我只能告誡自己,千萬不要變成這類人。

留言

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

沒有成長

這幾天知悉一件令我震驚的事,身邊有一個友人是同性戀。對於同性戀,我始終是抱持著同理與尊重的態度,對於他們的訴求與抗爭種種,也不會有任何的負面想法;甚至,也會想要主動瞭解他們的「同志遊行」的內容,儘管,我內心是很排斥同性戀的。儘管,我知道這種心態極不可取,更甚者,我也曾嘗試去修正自己的負面思惟,但可悲的是,我僅能夠達到尊重與同理的程度,對於更進一步的關懷,現在的我仍然做不到的,也沒有能力做到。 這個朋友,平時與我十分要好,品行也非常善良,更是一個不吝嗇的人。不管是點心、筆記、日用品,還是代跑腿、聊心事、借零錢等等,他總是回答「OK」、「好」、「沒問題」,幾乎沒有拒絕過他人的要求;我時常在想,所謂的「好好先生」,也不外如是吧!因此,我始終把他視為生命中的貴人,也希望彼此的友誼能夠長存,甚至還告訴他,日後彼此都結婚生子時,也要保持聯絡! 去年暑假,我在北投實習。實習是讓我對未來職業能夠更加適應的一門重要學程,我很看重,也十分投入;為了想更快融入實習環境,「田野」的掌握必然是第一要件,因此,我時常主動跟著其他指導員前往實習的場域中逡巡,以求在最短時間內掌握田野。實習的田野中,除了必然逡巡的地點外,最讓我感到震驚且「恐懼」的地方,是一個名叫「長春浴池」的天然公共澡堂。這個澡堂是由天然溫泉水流經,所以水質十分清靜,但設備十分簡陋殘破,這些都不是重點,重點是這個澡堂,是同性戀的聚會地。 我怎麼知道的?一天晚上(大約10點),我與指導員外出進行例行性的逡巡作業,有一個檢查處便位於「長春浴池」附近;通常,這個時間點應該不會有任何人了,但那天晚上,我隱約聽到浴池附近,似乎有奇怪的聲音發出,而且是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嘈雜聲。 「怎麼回事?」我疑惑地望向指導員。 「你想知道?」指導員點了根菸,淡淡地問我。 「手電筒借你,你把入口的布幔掀開你就知道了。」指導員抽著菸,漫不經意地說著。 那一幕,我始終無法忘懷。在手電筒的強光下,照亮了浴池的通道。浴池的底部,有一盞燈泡,燈火鵝黃,五六個赤裸的男子,交纏在一起。這些男人,有老有少,有精壯者,也有瘦小者,他們在性交。這些人,已經到達渾然忘我的地步,甚至連手電筒的燈光也沒有注意到,就像最原始的野獸般,嘶吼著。我迅速的掩上布幔,退開回到了指導員旁邊。 「學長,不好意思,可以給我5分鐘嗎?」我一臉難受地望著指導員。 「嗯,我第一

狂野之弦

聽,那是什麼聲音?自山麓、自竹藪、自田野、自片片葉縫中傳入耳道;有些紊亂,但紊亂之極卻又帶種難以言喻的韻律;時而沙沙,時而颯颯,時而颸颸,時而撲撲簌簌。南國之風,在最適合、最恰巧的時機,彈起她最擅長的曲調。 乍聞這首曲調,有股熟悉的陌生之感遽然而生。我熟悉的是那紊亂、那紛擾的律動,然而令我感到陌生的,卻是那紛亂背後的「狂野」節奏。因為這節奏不屬於我,也不被我所領悟,它來自寰宇最神秘的原初。而我呢?我不過是凡夫俗子,我經不起、也悟不得那狂野背後的煽情,我僅能蹙著眉,任憑那南風跋扈地呼嘯山丘,呼嘯林野,呼嘯大河岸旁的蘆葦平沙! 一直以來,我很是懼怕談起感情的。感情的空間,沒有是與非、沒有短與長,有的只是綿綿無絕期的恨。這股恨可以壓抑,然而它卻像是一只皮球般,愈發壓抑它,當有一日它再也經不起擠壓時,它就開始作祟;作祟的結果往往是伴隨著一股椎心的思念。但若不去壓抑它,則使它愈發倔狂,使它肆意地侵襲自己的理智,一如那狂妄的南風,彈奏著我無法親近的狂野旋律,卻又總是在我面前呼嘯而過;我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她往返,卻始終握不住、也觸不著任何該屬於我的激情;我試著忘卻,但聲奏、情感點滴在心頭,如何忘卻?何以忘卻! 南國之風,是沙沙、是颯颯、是颸颸、是撲撲而簌簌。她來自大海之南,使我有所思;她的狂野旋律,我無法感悟、無法親近;然而可悲的是,聲響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生命,它刻骨、它如熱鐵烙膚,它既陌生又熟悉。 妳就是那南國之風,妳曾經吹撫而過我的生命,卻又不著痕跡地離開;我以為是不著痕跡的,可沒想到什麼都沒帶走的妳,卻早已帶走了我的全部。妳是那南國之風!妳吹撫、妳彈奏、妳呼嘯、妳跋扈。妳,以為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,甚至壓根兒也不明瞭出現又離開我生命的意義,因為妳是南國之風;妳來得快走得也急,我尋妳尋得發狂。

舊文回憶:命運之途

「早晨。」跨上機車,從最陌生,又最熟悉的那條路開始,我開始找尋命運。總算,我回到了十五年前,十五年前我也是坐著機車的,不同的是,我是被搭載的那一個。而這條路,必經過的這間早餐店,是命運的第一站。我第一天上小學的時候,它剛好開幕,而人生的際遇,也從這裡開始。 「飯罷。」同樣是跨上機車,從陸橋駛下,在第一個路口右轉,我回到了十二年前。十二年前,我還是從這條步行上下學的,我還是天真爛漫的,我還是愛哭又愛笑的;這條路,左右兩旁依舊矗立著悲傷的大廈,不過如今他們也老了。然而路上的風,依舊是那股熟悉的強烈,強烈到讓我無法直視前方,迫使到淚腺開始作用。 「左轉!」直線駛過,一個急轉彎,我回到十年前。十年前!我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,我就回到了十年前。十年前,這溜滑梯、這鞦韆、這池塘、這公園、這廟宇、這商店!每一景、每一幕、每一個日落我仍然歷歷在目。不過那些舊時玩伴呢?那些歡笑呢?那些淚水呢?那台腳踏車呢?那最純真的童年呢?我凝滯住了。這僅僅是我命運的第三站,僅僅是短短的20分鐘的立停,卻讓我不捨得繼續向前行,我捨不得的是那些逝去的童年,但殘忍的是,我已經無法再回歸那段時光了。我想,我必須離開了。 車子駛過了那間替我剪了十二年的理髮店,不過現今的我即使滿頭煩惱絲,也不打算停下,繼續駛過,快速駛過。這條路已經走了近半,而且越來越快,如同歲月的腳步般飛逝著。但驚鴻一瞥,我震懾住了,左手旁那間便利商店,坐著一個人,是我初中的同學。他手上,抱著一個嬰孩,或許是他的孩子吧。儘管只是閃眼即逝的一個眼景,卻讓我湧現一股莫名的悲傷。我感傷的是,原來與我同年紀的人,命運卻如此地大相逕庭。還記得當時的他喜歡耍流氓,而我是偏不服他的「反派角色」;甚至,好幾次我們都差點大打出手,鬧得十分不愉快,不過這些都過去了,或許他也不記得了吧?甚至連我是誰,可能也都不記得了。即使如此,他也是我人生的一個過客,而我也是,我同樣也是他人生的一個旅人。只不過命運讓我們有了短短的交流,然後又各自走向完全不同的路,也有不同的終末。 我將油門往下轉動,車子速度更快了。雖然路還是同一條,卻從陌生轉而逐漸熟悉;我急速駛過五年前、四年前、三年前。這幾年,時間過得特別快,就如同加速中的機車般。雖然路很長,但是兩旁的景物卻是模糊的,命運也是模糊的。我感覺有點冷,或許是天氣,更或許是車速,更或許是我衣衫單薄,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。